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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6頁（第1页）

秦湘繁知道唐越現在就是一副什麼都無所謂的心態，什麼尷尬局面那都不是他在乎的事兒，他就一門心思護著自己兄弟，把那些見得人見不得人的情緒都一股腦宣洩出來。秦湘繁抬眼看著宋子珩，兩個人就這麼對視了一會兒，竟然都察覺到對方眼睛裡有點起霧。秦湘繁使勁眨了眨眼睛，朝窗外看了看，緩解一下情緒，然後回過頭，看向唐越，「唐越，不是你常說的麼，什麼愛不愛的，這麼大人了，掛在嘴邊不矯情麼？」

唐越喪氣地笑，一種臉都被打腫了的無奈，他放下筷子，伸手拍了拍宋子珩的背，似是在慪氣一樣，說，「兄弟，算了，既然分都分了，就趕緊開啟生活吧，我看蘇姐姐挺好的，考慮看看吧。」

宋子珩就這麼盯著秦湘繁，看她在對面故作輕鬆灑脫的樣子，他心上像是攙著一根麻繩越絞越緊，找不到松解的法子，他順著她的話說，「是啊，什麼愛不愛的，多矯情啊。」這話也不知到底是說給誰聽的，他飯桌下的腿往前伸了伸，兩人腳尖碰到了一起。秦湘繁沒有躲閃，往前挪了挪，半個腳面和他的挨在一起。宋子珩心裡的麻繩一下子就被捋順了一般，突然心安了不少，他望著她想說什麼，她沖他眨眨眼，微微搖頭，意思是，不用說，我都懂。

三個人吃了飯回了醫院，唐越把陳靜送到了私人VIp病房，陳靜興許也是真累了，很快就又睡下。唐越在旁邊的床上躺著，也沒打算走，看宋子珩似乎在等自己，他說，「她之前照顧我，這回該我照顧她了，而且現在還是兩個人。行了，你早回吧。」

宋子珩知道他定了主意也沒說什麼。秦湘繁欲言又止，站在病床邊想了一會兒，扯了扯唐越的衣袖，「你做好心理準備，她醒了可能不會待見你。」唐越一臉煩躁，看著宋子珩，「兄弟，把她給我趕緊帶走吧，煩都煩死了。」

宋子珩看了一眼秦湘繁，問，「送你？」

秦湘繁搖搖頭，「地鐵很方便。」

兩人就這麼並肩走著，在電梯裡一前一後這麼站著。宋子珩站在她身後，盯著她漂亮的蝴蝶骨出神。中間停了一個樓層，上來一堆急診的人，有人推著輪椅，一下子把電梯空間壓縮了許多。秦湘繁被人群擠到了角落，宋子珩前胸貼在她的後背，她白皙後頸上的碎發隨著他的鼻息，輕輕晃動。她溫熱的身體上透露著陣陣清甜的柚子味，就這麼毫無顧忌地鑽進宋子珩的鼻腔。秦湘繁始終背對著他，她不敢回頭再撞上他的目光。一樓到了，前面人還沒下完，又擠上來一波，她試圖擠出去又被魚貫而入的人擋回了角落，宋子珩很快挪到了她身前，他堅實的背像一道城牆，幫她騰出一個安全的空間。電梯最終還是到了負一樓車庫，所有人都下了，秦湘繁這才得到機會站回按鈕位置，隨即按了一層想再度上去。她的執拗讓宋子珩沒來由覺得心好累，但他還是出於紳士風度在出電梯之前，開了口，聲音里都是疲憊，「我送你。」

秦湘繁也不想再糾結矯情，乖乖跟著他上了車。一個月後再度坐上宋子珩的車，秦湘繁敏銳地察覺到后座上他之前安好的兒童座椅已經被撤下。她什麼也不問，坐在位置上，別過頭看著窗外。宋子珩似乎也很累，沒有說話。

高架上應該是又有事故，車行緩慢。這似曾相識的場景讓宋子珩終於沒忍住開了口，問了這半個月來的第一句問候，「最近在忙什麼？」

「老樣子，沒什麼特別的。你呢，收購還順利麼？」

「還行吧，也許年底能有個結論。」

一個回合，兩人又再度沉默。

宋子珩沒打算善罷甘休，硬著頭皮沒話找話，「你媽媽，最近還好麼？」

「沒什麼大事，出院了，就是情緒不好。」

「她有為難你麼???？」

「還好吧，都習慣了。」

宋子珩看了一眼導航，預計堵車還有一陣，他們什麼時候變得連對話都如此困難。以前的他們，總是有說不完的話，兩個人分享快樂更重要是也共情著彼此的苦痛。少年時期的愛人，沒有多餘的法子，用交換傷痛來為對方療傷。他們算是已經痊癒的病人麼？似乎再沒了彼此靠近取暖的必要，問候都顯得疏遠。

宋子珩嘆氣，渾身的氣性與驕傲都被連根拔起。他又躊躇了幾分鐘，用一種豁出去的態度問，「當年分手，她用我威脅你了，她自己說的。」

陳述句，沒給她機會反駁。

秦湘繁終於轉過頭，看向他，兩人目光再度對上，有幾分淒涼，有幾分無奈。今晚上大家不知道怎麼了，一種什麼都無所謂的態度在交流，什麼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都想拿出來說。她故作輕鬆地回應著這個問題，「是啊，他們說不分手就在你的獎學金上動手腳。」

宋子珩握在方向盤上的手用力捏著，指腹翻了白，他哽著嗓子，又問，「你怕我會放棄留學，就騙我分了手？」

秦湘繁喪氣地笑笑，不知道究竟是在嘲笑誰，「可不是麼。我真傻，也許你不會呢？」

宋子珩也笑，眼角淚水就這麼牽動著滾了出來，「是我傻吧，我真的會。」

兩人坐在車裡，流著眼淚自嘲地笑，笑得心窩都跟著疼，卻怎麼也停不下來。她無情地扔下一句，「我沒有那麼愛你」，讓他用了無數個黑夜才徹底消化。宋子珩短暫的人生里沒體會過愛是個什麼滋味，他用所謂的理想抱負為自己披上盔甲，以為堅不可摧，可在遇到她以後才突然發覺，原來他本不需要這些就足以面對生活的無常。她的愛那麼柔軟卻又那麼不可動搖，讓他第一次察覺，原來他即使有了軟肋也能同樣勇敢無畏。可當他決心放下盔甲擁抱人生的時候，她卻告訴他都是假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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